醡汁之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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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3 天前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 来自: 浙江温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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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晨,又听见了矾山惠姊妹的那支歌。调子还是旧的,味道不是那个味道。我幼时唱它,只道是寻常,如今听来,却分明是醡葡萄的机器在咿呀作响,汁液四溅,染红了记忆的白布。

这歌里说“主要醡葡萄”,我那时不解,葡萄如何要醡?不过是甜蜜的果肉化作了甜蜜的酒浆罢了。而今思之,醡的过程原是极暴烈的,葡萄被挤压、被碾碎,连皮带核都混作一团,滴滴汁水都逃不出那铁器的獠牙。人生在世,何尝不是如此?少年时满以为自己是枝头摇曳的饱满果实,到头来才发觉,不过是等着被醡的原料罢了。

“主是一无所有,如根出干地”,这话尤其警醒。根生于地,却要离地,岂不是自绝生路?然而细想,根若恋地太深,便成了地的囚徒,永不能抽枝发芽,见日月光华。我们何尝不与地亲密?贪恋着尘世的温软,沉湎于人间的烟火,殊不知这亲密正是绞索,一日紧似一日,终要将魂灵勒毙在温柔乡里。

麦子熟了,农人便来收割。那饱满的穗子,低头向地,仿佛谢恩,实则已是死期将至。它里头的生命快要迸裂,外面的壳却先自枯干了。这壳便是我们的形骸,日日被世界摩挲得光滑,内里的仁却渐渐萎缩。主既作了一切,世界于我们还有何用?不过是粪土,是枷锁,是迷魂汤药。

作初熟的果子原是极苦的事。未等众果成熟,先要离枝,先要经醡,先要成祭。然而有福的恰是这早熟的、早离的、早碎的。婚筵上的酒,岂不正是这初熟之果的血肉所化?掌王权的,又岂是那些贪恋枝头安逸、迟迟不肯落地的果子?

世界终要来对付我们,或早或晚。与其等到枝枯叶黄,被无情摘下,不如自请离枝,趁尚有几分青涩,几分不甘。自动丢弃粪土,强似被粪土丢弃;抢救自己,强似被世界抢救。

歌声渐歇,而醡机之声不绝。滴滴汁水,皆作猩红,原是先行的血泪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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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兰广场舞 发表于 昨天 16:58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: 中国
一切都是过眼云烟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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